羅瑞來到農場後的這三個春夏秋冬裡,沒少跟「蔬菜」打交道。

菜園佔據著他工作範圍裡不大也不小的一角。人類種下捲曲的豆苗、奶牛們格外鍾意的點心胡蘿蔔、抵禦鹿用的大黃、明晃晃的甜椒(據蘇塞克斯女爵說有四五種顏色,不過羅瑞只注意到過黃色)和散發著有趣氣味的各式調味香草,與或朝夕相處、或從未打過照面的動物同居者們一同享用。

等到冰雪消融、雨也變得收斂些,老人會重新蹲在菜園裡佈置他長長的滴灌水管。羅瑞則會大方地跟他的兩腳獸雇主打招呼,順便提醒他也許是時候拿出那張板凳了。

老人當然聽不懂,但會脫掉沾著泥巴的手套、撓撓他的臉頰和下巴,嘰哩咕嚕地喊他在這裡得到的名字。羅瑞也不是特別在乎建議受否被採納。他用腦門蹭蹭人類的膝蓋,見好就收,大步離開菜園。有其他地方更需要他。

員工訓練結束、剛從穀倉放出來的第二天,羅瑞因為貓骨子裡的好奇(以及一點第一次看到雇主擺弄炭火的不放心,雖然反手丟出油瓶然後接著的老人看起來又活潑又帥氣)勝過對不妙臭味的警惕,湊近了燒烤架——結果被烤洋蔥燻到哭鼻子。

消息傳出去後,本來打算鞏固猛男形象的捕鼠貓被農場上下調侃了半天。

也只有半天。淚汪汪虎斑貓好像沒有人類鄰里百樂餐後的剩飯那麼值得動物們討論,但因此變得更親切。這是羅瑞接近蔬菜最近的一次。

另一個以至於需要把植物放進嘴裡的場合,則只被幾個月大的牧羊犬撞見過。

「你在幹什麼啊?」莫莉奶聲奶氣地問他。那時後小跟屁蟲的疑問就已經很多了,不過羅瑞沒空回答——他的嘴這會兒很忙。 「嗝嗚——嘔。」 一團夾雜著細長草葉的紅棕色毛髮濕答答、軟趴趴地落在地上。

「呀!!」莫莉衝困擾了羅瑞幾天的毛球又跳又叫,笑著跑開了。「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 小孩子。他心想,吧咂著嘴把那沒眼看的東西埋掉。

總而言之,大多數事情可以一帶而過的羅瑞希望他與蔬菜的緣分止步於此。但事實證明——

「——緣,妙不可言。」 他看著面前以夢幻尺寸出現的三色豆,由衷地感嘆。